沈秋华整理了下衣襟，嘴角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朝门口走去。她推开门，张明远正站在门外，一身西装笔挺，神情略显紧张。

“你来了。”她轻声道，语气中带着几分熟稔与从容。

张明远微微一笑，眼神里却藏着一点未曾显露过的认真：“我想见你。”

她侧身让开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那就进来吧。”

两人进了屋，屋里点着一支熏香，袅袅青烟在阳光下缓缓盘旋。张明远在桌边坐下，目光落在她身上，像是要说什么，却又迟疑着没有开口。

沈秋华也不催促，只是端起茶壶，为他斟了一杯热茶。

“你最近……还好吗？”他终于开口，声音低而温柔。

“好得很。”她笑着回应，“李妈妈对我很照顾，客人们也都喜欢我。你说，我能不好吗？”

张明远看着她，忽然觉得眼前的女子和最初见到的那个，己经有些不同了。她更自信了，也更懂得如何掌控局面。可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风韵，却依旧让他心动。

他抿了一口茶，欲言又止。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打破了屋内的宁静。小翠急匆匆地跑来敲门：“秋华姐，不好了！有个姓王的大老爷点了您，还说要是不给安排，就要砸了咱们这间屋子！”

沈秋华眉头微皱，放下茶杯，起身道：“我知道了。”

张明远站了起来，“要不要我帮你？”

她笑了笑，“不必，我自己来。”

走出房间，沈秋华换上一副温婉中带着几分冷意的表情，缓步走向大厅。果然，一个穿着长衫、满脸横肉的男人正坐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根金烟杆，一边抽着烟，一边大声叫嚷。

“你们这是什么档次的妓院？点个头牌都这么难？老子今天非得把你们这儿掀了不可！”

旁边的几个姑娘吓得不敢靠近，李妈妈也在一旁赔笑劝解，但那人显然不买账。

沈秋华走过去，脚步沉稳，神态自若，仿佛根本没有被那人的嚣张气焰影响。

“这位大人，我是沈秋华。”她声音不大，却清晰有力，“不知您今日有何吩咐？”

男人抬头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艳，随即又恢复了傲慢，“哼，总算出来了。我听说你是这里的红人，今晚就陪我喝酒，别的事不用你做，只要让我高兴就行。”

沈秋华轻轻一笑，“大人想让我陪你喝酒，自然是愿意的。不过我们这里也有规矩，客人可以提要求，但也得讲道理。若是无理取闹，恐怕连李妈妈也保不住您的体面。”

男人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这个女人敢这样跟他说话。

“你什么意思？”他眯起眼睛。

“我的意思是，”沈秋华语气不疾不徐，“您既然花了钱，自然希望得到最好的服务。可如果您一味胡闹，不仅别人看笑话，您自己也不会开心。不如我们坐下来，喝一杯清酒，聊些有趣的事，岂不比在这里吵吵嚷嚷更有意思？”

她的语气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就像当年在学校训话时那样，让人不由自主地生出几分敬畏。

男人被她镇住了，原本嚣张的态度明显收敛了一些。

“你倒是有点胆色。”他哼了一声，“行，我就看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

沈秋华不动声色地招呼人准备包间，亲自带他进去，关上门后，才淡淡地说道：“大人，您知道为什么我会成为这里的头牌吗？”

男人靠在椅背上，二郎腿，“愿闻其详。”

“因为我不仅会唱歌跳舞，还会讲道理。”她在他对面坐下，语气温和却不卑不亢，“我能让每个客人感到被尊重，也能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掏腰包。您今天来是图个乐子，不是来找麻烦的，对吧？”

男人沉默了几秒，忽然笑了，“有意思，你这女人确实有点意思。”

那一晚，男人喝得尽兴，临走前不但没闹事，还给了沈秋华一笔丰厚的赏钱，并且承诺以后常来。

这件事很快就在妓院传开了。其他姑娘们开始对她刮目相看，连一向挑剔的李妈妈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你果然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她拍了拍沈秋华的手，“照这样下去，不出三个月，整个城南都知道有个叫沈秋华的女人。”

沈秋华只是笑笑，没有接话。

但她心里清楚，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在这个世界，她不仅要学会生存，更要学会掌控自己的命运。

几天后，又有新的客人慕名而来，点名要见她。这次来的是一位年轻的商人，据说刚从上海回来，在本地也算小有名气。

他一进门就首奔主题：“我听朋友说，你是个特别有见识的女人，能不能陪我聊聊？”

沈秋华看着他，眼神平静，“当然可以，但我要提醒您一句，我可不是那种只会唱曲儿的花瓶。”

年轻人一愣，随即露出感兴趣的表情，“哦？那你还能做什么？”

“我可以讲历史，也可以谈生意，甚至能教你怎么赚钱。”她微微一笑，“不过，前提是您得拿出诚意来。”

对方听了，反倒来了兴致，“好啊，那我们就来谈谈，看谁更能说服谁。”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沈秋华用她独特的思维方式，将商人的几个投资计划分析得头头是道，甚至还提出了几个可行的改进建议。

年轻人听得入神，最后忍不住感叹：“你真是个人才，可惜了……”

“可惜什么？”沈秋华反问。

“可惜你只能在这里当。”

她笑了笑，“人生哪有那么多可惜？我现在过得很好，比以前当校长的时候自由多了。”

这句话让年轻人陷入了沉思。

离开时，他留下一张名片，说以后有需要可以联系他。

沈秋华收下名片，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心中一片清明。

她己经不再是那个压抑自我、戴着面具生活的女人了。现在的她，才是真正活出了自己的模样。

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门外又传来敲门声。

“秋华姐，刘爷派人来订位子了。”

她回过神，轻轻合上手中的笔记本，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