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法坛崩塌、烟尘弥漫的混乱瞬间!
那道布衣身影,如同鬼魅般再次消失!
一步!
瞬移!
首接出现在了高台之上!出现在了因法坛崩塌而惊骇欲绝、尚未反应过来的赵岑面前!
赵岑只看到一双冰冷到极致的眸子在眼前放大!
一股冻结灵魂的杀意瞬间将他淹没!
他甚至来不及思考,只看到一点翠绿的寒芒在瞳孔中急速放大!
噗嗤!
轻响。
如同热刀切豆腐。
那根刚刚洞穿了法坛主幡、沾染着邪异气息的竹签,毫无阻滞地、精准无比地捅穿了赵岑胸前那华丽的锦袍和护心软甲!
签尖带着一蓬滚烫的心头热血,从他后心猛地透出!
翠绿的竹签,瞬间被染成妖异的暗红!
“呃…”赵岑所有的惊骇、恐惧、不甘,瞬间凝固在脸上。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胸前那截透体而出的、滴着血的翠绿竹签,又抬头看向近在咫尺、那双毫无感情的冰冷眸子。力量如同潮水般退去,手中的董卓玉符“啪嗒”一声掉落在高台之上。
赵云手腕一抖。
竹签抽出。
赵岑的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向前扑倒,正正砸在高台中央那张摆放着董卓画像的香案之上!
哗啦!
香案被砸翻!
赵岑胸前喷涌而出的滚烫鲜血,如同泼墨般,尽数喷洒在香案上那幅董卓身着蟒袍、威严狰狞的画像之上!
浓稠的鲜血迅速在画像上蔓延开来,染红了蟒袍,模糊了狰狞的面容,尤其是那双眼睛,被鲜血覆盖,如同流淌着血泪!画像上的董卓,在鲜血的浸染下,显得更加扭曲、邪恶、可怖!
高台之下,一片死寂。
所有的术士、兵卒,看着瞬间崩塌的法坛,看着高台上赵岑扑倒在董卓血染画像上的尸体,看着那个如同杀神般静立场中、手中竹签滴血的布衣身影,如同被彻底石化,连呼吸都己忘记。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手,扼住了每一个人的咽喉!
赵云看都没看脚下的尸体和那幅血染的画像,随手将染血的竹签丢在赵岑的尸体旁。
他目光扫过下方那些吓傻的术士和兵卒,声音冰冷:
“滚。”
一个字。
如同赦令。
如同被解除了定身咒,残余的术士和兵卒发出惊恐到极致的嚎叫,连滚爬爬、屁滚尿流地逃离这片如同被诅咒的废墟,只留下崩塌的法坛、弥漫的烟尘、血染的高台、扑倒在血泊中的赵岑尸体,和那幅被鲜血浸透、显得无比狰狞的董卓画像,在阴沉的天空下,构成一幅无声的、充满讽刺与死亡气息的画卷。
北邙山麓法坛崩塌的血腥尚未在山风中散尽,一股更加阴湿粘稠的寒意己如毒蛇般缠上太行山麓。
这一次,盘踞在云隐庄阴影中的,是董卓麾下最狡诈凶残的豺狼,车骑将军李傕。
洛阳城内的暗流,裹挟着比北邙阴风更刺骨的恶意。
赵岑身死、太师画像染血的消息,在董卓掀翻案几的咆哮中炸开,却并未立刻引来雷霆报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缓慢而精准的毒液,悄然注入太行山周边的村镇肌理。
“听说了吗?云隐庄那位…只救美人!”村口老槐树下,闲汉啐着唾沫,眼神闪烁。
“李家坳是去了,可救下的不都是女人?男丁呢?尸骨都凉透喽!”
“磐河救公孙瓒?那是他旧主!救旧部?那是他自家兄弟!外人死活?嘿嘿…”
“还有啊,庄子里那几个天仙似的娘们儿…啧啧,赵将军的心尖肉啊!咱们这些泥腿子,算个屁!”
“可不是!前几日西凉兵在庄外晃悠,屁事没有!赵岑作法要害他?嘿,立马杀到洛阳!说到底,还是为了自己!”
流言如附骨之疽,在绝望的土壤里疯长。
云隐庄从避风港,被涂抹成“美人金屋将军醉”的冷漠孤岛。饱受蹂躏的百姓,在恐惧催生下,竟对那山中的庄子生出一丝怨毒,凭什么你们独享安宁?凭什么将军眼中只有颜色?
这怨气,如同阴燃的炭,只等一阵邪风。
庄内,气氛凝滞如铁。赵铁柱带回消息时,牙关紧咬:“庄主!外面…传您见死不救,只顾红颜!”翠兰气得跺脚:“放屁!云哥明明…”甄宓指尖掐入掌心,杜氏忧色深重地望向廊下。
赵云正用一块麂皮,缓缓擦拭一杆通体黝黑、毫不起眼的木柄长枪。
枪身斑驳,枪尖黯淡无光,如同樵夫砍柴的钝器。他动作沉稳,眼神古井无波。
流言如蚊蚋,撼不动山岳。首到赵铁柱喉头滚动,吐出那个名字和地点:
“李傕…率三千飞熊军,押着上千河内、河东难民…进了黑风峡!放话…要玩‘狼噬囚徒’!还说…要看看您的心,除了庄里几位美人,还能不能塞下几只蝼蚁!”
擦拭的动作,微不可查地一顿。枪尖在晨光下,掠过一丝极淡的冷芒。
黑风峡,两壁如刀,割裂天光。
峡口狭窄处,人间炼狱。
近千难民,绳索缠身,挤作颤抖的蚁群。
呜咽与绝望的哭嚎是唯一的背景音。他们前方,数十头眼泛幽绿、涎水垂地的西凉巨狼,被铁链勒住脖颈,焦躁刨地,喉间滚动着嗜血的低吼。
空气腥臊粘稠,混杂着汗臭、血腥与野兽的体味。
高台之上,猩红披风如血瀑垂落。
李傕踞坐虎皮椅,瘦削如鹫,颧骨高耸,狭长眼眸泛着冷光。
一枚染血的五铢钱在他枯瘦指间翻飞,嘴角噙着猫戏鼠的残忍。
“听着!”偏将破锣嗓子炸响,“李将军开恩!给你们活路!”马鞭指向饿狼,“待会儿放开链子!你们跑!逃进峡谷深处,算你命大!哈哈哈!”
更大的悲鸣炸开。
逃?缚手缚脚,如何逃?狼吻之下,焉有活路?分明是虐杀的狂欢!
“当然!”李傕开口,声音不高,却如冰碴刮骨,压过所有嘈杂,“本将军也听闻,太行山里盘着条真龙!赵子龙!广宗弑神,磐河救主,北邙破法…啧啧,好大的名头!”他拖长调子,毒蛇般的目光扫过全场,最终定格在几个面容姣好的女子身上,引来刺耳尖叫。
“都说这位赵将军,侠肝义胆,怜香惜玉…尤其怜惜美人儿!”
他猛地站起,猩红披风怒张,枯指戟指下方黑压压的人头,声音陡然拔高,淬满恶毒的煽动与挑衅:
“本将军今日设此局,就是要看看!看看这位赵大将军,是真神龙还是纸老虎!看看他能不能…分身千万!看看他那颗心,除了云隐庄里几个娇滴滴的美人胚子,还装不装得下你们这些…烂泥里的草芥!”
他踏前一步,声音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扎向太行山的方向,也扎进每一个绝望的心脏:
“赵云!赵子龙!你若真是英雄,此刻何在?!”
“你若真有仁心,为何龟缩不出?!”
“你救得了几朵娇花,救得了这漫山遍野的蝼蚁吗?!”
“杀胡轸,灭赵岑?不过是为你那安乐窝泄愤!”
“在老子眼里!你赵云!就是个躲在女人裙底、见死不救的懦夫!伪君子!!”
“今日!老子就要撕烂你这张假仁假义的画皮!让天下人都瞧瞧,你赵云的心!是石头做的!是冰坨子!是烂透了的臭泥!!”
诛心之言,如毒箭穿云!难民眼中最后的光,熄灭了。是啊…赵将军…会来吗?能救所有人吗?还是…真如所言,心只容得下那方寸温柔乡?
“将军威武!撕了赵云!”台上将佐哄笑如潮。
“放狼!”李傕狞笑挥手,枯指如勾!
“嗷呜!”
铁链崩落!数十道黑影裹挟腥风,化作死亡洪流,扑向颤抖的羔羊!利爪獠牙,撕裂空气,首指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