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还在下,云逸裹紧了身上的长衫,踩着咯吱作响的积雪往回走。他嘴里叼着根枯草,一边走一边琢磨沈月娥昨晚上那句话:“你还别死得太早,我还指望你能帮我多杀几个鬼子。”
这话听着像是关心,可又透着股狠劲儿。
他笑了笑,心想这老太太有点意思,比那些哭哭啼啼的小姑娘强多了。
推开屋门,屋里暖和得很,火盆上炖着一锅汤,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沈月娥坐在桌边,手里翻着一张泛黄的地图,头也不抬地说:“你回来了。”
“嗯。”云逸摘掉帽子,抖了抖肩上的雪,“你这屋子挺暖和,比青楼的被窝还舒服。”
沈月娥没理他,继续低头看地图。过了会儿才说:“今天我得出去一趟,有人要送情报来。”
“谁?”云逸问。
“不该问的别问。”她抬起头,眼神冷得像刀。
云逸耸耸肩:“行吧行吧,我不问。不过你要是出事了,谁给我熬药喝?”
沈月娥嘴角微微一动:“你倒是挺怕苦。”
“不是怕苦,是怕没了你这个煮药的人。”云逸咧嘴一笑,“我这人懒,自己动手嫌麻烦。”
沈月娥看了他一眼,忽然起身走到床边,从枕头底下抽出一个布包,放在桌上推过去:“打开看看。”
云逸挑眉,伸手解开布包,里面是一张党证,封面己经发黄,但上面的红五星依然鲜亮。
“这是什么?”他问。
“我的身份证明。”沈月娥说,“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云逸拿起党证翻了翻,编号、照片、印章都齐全。他抬头看着她:“你是地下党?”
“对。”沈月娥点头,“我是中共地下党的联络员,代号‘血剪刀’。”
云逸沉默了几秒,然后笑了:“难怪你那把剪刀不一般。”
“现在你知道了。”沈月娥看着他,“你要是想走,现在还来得及。”
云逸却坐下来,把党证放回桌上:“我为什么要走?你以为我真是那种听见‘政治’两个字就跑路的怂货?”
“你以前可不是这么想的。”沈月娥盯着他。
“以前是以前。”云逸靠在椅背上,“现在不一样了。我发现救人比睡女人更痛快。”
沈月娥点点头:“那你听我说完。”
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推到他面前:“这是日军的一个重要军事机密,藏在西山军营的一间密室里。我们要你去把它偷出来。”
云逸翻开文件,眉头皱了起来:“这不是普通的机密吧?”
“是关于华北地区的兵力部署图。”沈月娥说,“如果能拿到手,我们就能提前知道他们的动向,甚至扭转战局。”
云逸吹了个口哨:“好家伙,这活可不小啊。”
“你要是觉得太危险,我可以找别人。”沈月娥淡淡地说。
“别。”云逸合上文件,眯起眼睛,“我干。”
沈月娥一愣:“你不考虑一下?”
“考虑啥?”云逸笑嘻嘻地说,“反正我现在也没别的事干,不如干票大的。”
沈月娥看着他,忽然问:“你为什么突然愿意冒这个险?”
云逸沉吟片刻,缓缓说道:“因为我妈就是死在日本人手里。我小时候不懂什么叫仇恨,只知道逃避。但现在……我懂了。”
沈月娥点点头:“谢谢你。”
“谢我?”云逸哈哈一笑,“你先别急着谢我,咱们得谈谈报酬。”
“你要多少?”沈月娥问。
“不多。”云逸伸出两根手指,“第一,钱得给够;第二,你得安排点贫苦的老妇人让我认识认识。”
沈月娥瞪了他一眼:“你这个人,到现在还想着这些。”
“男人嘛,总得有点念想。”云逸耸耸肩,“再说,我不是说了,救人比睡女人痛快。我只是顺带解决点个人问题。”
沈月娥叹了口气:“行,我答应你。”
“成交。”云逸伸出手。
沈月娥犹豫了一下,还是握住了他的手:“云逸,我知道你不是个简单的人。但这次任务,凶多吉少。”
“没事。”云逸松开手,站起身来,“我这人命硬,阎王都不收。”
沈月娥看着他,忽然低声说:“如果你出了事,我会记住你。”
云逸笑了笑:“那你也要活着回来。”
屋外风雪呼啸,屋内火盆噼啪作响。
第二天清晨,云逸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白茫茫的一片。沈月娥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外出接头。
“你小心点。”他说。
“你也一样。”沈月娥回头看他一眼,“今晚之前,我必须拿到那份情报。”
“放心。”云逸拍拍腰间的枪,“有我在,没人能动你一根汗毛。”
沈月娥点点头,转身出门。
云逸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风雪中,心里莫名有些空落落的。
他摸了摸怀表,上面刻着“财色双收”西个字。他喃喃道:“这次,我可能真要改变点什么了。”
夜幕降临,沈月娥带回了一份密电码和一张详细的地图。
“找到了。”她将东西摊开,“这是通往密室的路线图,还有密码锁的解锁方式。”
云逸凑近看了看:“这玩意儿还挺复杂。”
“你能不能搞定?”沈月娥问。
“我试试。”云逸眯起眼,“不过我得提醒你,如果我真搞定了,你可得兑现承诺。”
“你这个人……”沈月娥无奈地摇头。
“男人嘛,说到做到。”云逸咧嘴一笑,“等我把这份文件拿回来,你得请我吃顿好的。”
“行。”沈月娥点头,“只要你平安回来。”
“那就这么说定了。”云逸站起身,把地图塞进怀里,“我该出发了。”
沈月娥看着他,忽然轻声说:“云逸,你是个值得敬重的人。”
云逸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你这话听着怎么有点像诀别的话?”
沈月娥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风雪中,云逸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巷口。
屋内只剩下沈月娥一个人,她低头看着桌上未喝完的药汤,眼神里藏着一丝担忧。
“这小子……千万别出事。”
她转身走进里屋,从箱底取出一件旧衣裳,小心翼翼地缝进了一张崭新的党证。
那是她为云逸准备的。
因为他值得。
因为她相信,他会成为真正的战士。
而不是那个只会用身体交易的浪子。
风雪越来越大,北京城仿佛陷入了沉寂。
而在这片寂静之下,一场风暴正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