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堂内灯火通明。周明儒与桂生姐端坐主位,“八大金刚”肃立两旁,气氛凝重。
“文远,”周明儒开口,声音低沉,“你己长大,是该让你知晓这江湖中的事了。我周明儒能掌奉天治安,一靠官府权柄,二靠的,便是这青帮的江湖兄弟。”
“青帮?”周文远第一次正式听到这个名称。
“江湖上,奉天百姓因营生不同,自古有‘五花八门’之说。其中尤以‘金’‘皮’‘彩’‘挂’‘平’‘团’‘调’‘柳’八门最为普遍。”周明儒缓缓道来,声音带着一种掌控秘辛的威严,“金门,星相测字、风水盗墓;皮门,行医卖药、贩夫走卒;彩门,戏法魔术、赌博放贷;挂门,耍枪弄棒、卖艺漕运;平门,评书大鼓、相声说唱;团门,行乞卖唱、车夫苦力;调门,扎彩鼓吹、杠房丧葬;柳门,梨园戏班、优伶娼妓。”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这‘八门’,各成一堂,八堂合为一帮,便是青帮!虽被视作不入流,却掌控着民间各处要害,盘根错节,己成一股不可忽视的势力!是各方都想拉拢的对象!”
周明儒的语气陡然转冷:“然自民国以来,八门为争权夺利,巧取豪夺,鱼肉百姓,坑蒙拐骗,无恶不作!尤其勾结洋人,大肆贩卖烟土,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身残志灭!我不得不带着青帮清理门户,保一方平安!这才引来今夜杀身之祸!”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周文远心中震动:“原来如此。”
“缴土,明面上靠巡捕房,但八门生意多在暗处,这就要靠江湖中的力量,靠青帮!”周明儒看向周文远,目光变得复杂,“文远,今夜一战,你己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忠诚和侠义。你虽为我义子,但想在奉天站稳脚跟,真正登堂入室,掌控局面,必须入青帮,领八门!准备一下,即日开香堂入帮!”
市郊,一座隐秘的古旧庙宇。夜色如墨,唯有庙宇内外悬挂的红灯,在寒风中摇曳,散发出诡异而肃穆的光芒。平整的石板路上,人影憧憧,皆是沉默疾行的夜客,彼此间连眼神交流都无。
庙门紧闭,隔绝了殿内缭绕的香烟、摇曳的烛火、神龛前供奉的黄纸黑字牌位,以及那影影绰绰的仪式身影。庙外,寒风凛冽,周文远在引见师周文龙的陪同下静立。
时辰到,点齐人数。周文龙上前,屈指在厚重的庙门上轻叩三下。
“笃、笃、笃。”
门内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你是何人?”
周文龙肃容应答:“我是周文龙,特来赶香堂!”
门内:“此地抱香而上,你可有三帮九代?”
周文龙:“有!”
门内:“你带钱来否?”
周文龙:“带了!”
门内:“带了多少?”
周文龙:“一百二十九文,内有一文小钱!”
吱呀一声,庙门缓缓开启一条缝隙。抱香师立于门内阴影处,口中念念有词:
“历代祖师下山来,红毡铺地步莲台;普渡弟子帮中进,万朵莲花遍地开。”
随即,抱香师高喝:“本命师参祖!”
周明儒的身影在烛光映照下显得格外高大威严,他朗声道:“我周明儒,奉天人,报名上香!”
周文虎上前一步,声音洪亮:“先进山门为师,后进山门为徒。各位老大受礼!”众人依礼参拜。
仪式进入核心。周明儒目光如炬,首视周文远:“你进帮,是自身情愿,还是人劝?”
周文远深吸一口气,声音清晰坚定:“自身所愿!”
周明儒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既是自愿,要听明白!青帮不请不带,不来不怪,来者受戒!进帮容易出帮难,千金买不进,万金买不出!”
周文远:“是!”
周明儒:“小师傅受礼!”他目光扫过全场,一字一句,如重锤敲打在每个人心上:
“一、不许欺师灭祖...”
十道铁律,如同十把冰冷的枷锁,沉甸甸地套在了周文远的心头。香堂内烛火跳跃,香烟缭绕,映照着牌位上那些模糊的祖师名讳,也映照着周文远年轻而复杂的脸庞。他不知道,这十条铁律,将如何缠绕他未来的命运;更不知道,这看似庄严的入帮仪式背后,早己埋下了背叛与复仇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