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霸道了,怎么啦?不服你来打我呀,看我不向爷爷告状!
对了,哥,告诉爷爷和郑妈妈,我过两天去看他们,到时候可要来接我,不许自己跑!”
雪儿除了最后一句略带埋怨,其他毫无异常,和平时一样,还拉出爷爷和妈妈助阵,一副刁蛮的小女儿姿态。
这是让郑一凡最无可奈何的,摆明了不许拒绝,自己还没脾气。这也是郑一凡的软肋,心里软,嘴上却不能软,不然小丫头又该灿烂了。
“不接,不嫌远就自己腿儿着来。我也没空儿,还忙着做果脯呢!”
“嘻嘻,我就知道小凡哥哥最疼我啦!我给爷爷准备了好茶,还偷了我爸两瓶好酒,还要给郑妈妈带好吃的。我这细胳膊细腿的,你想累死我呀!我不干!必须来接我!必须!
不跟你说了,我妈又送我卫生球了,你赶紧哄哄吧。”
郑一凡一时怔在原地,这是王哲甫嘴里那个不出屋的雪儿吗?整个一小人精儿,一哭一闹一笑,世界就变了颜色,不就想来郑家老宅吗,三天不说话,俩大人就坐不住了。
关心则乱,做父母的有什么办法呢。
这丫头大病一场后,心理不再那么脆弱了,小脑袋瓜里都是大主意,估计是软磨硬泡没效果,才来了一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下手有点儿“黑”,连自己的父母都惊着了。
有自己的想法是好,可这种信马由缰的小性格,还真有点儿……和自己的想法不一样。
“小凡,听到了吧?我们是管不了了,赶紧接走吧!整天好声好气的伺候着,还不如你一个电话呢!”听筒里传来王玉芬的声音。
“谁让我是她哥呢,虽说哥不是亲哥,可妹妹就是妹妹,就这么简单。过几天让她来山里看看,也就踏实了。
雪儿多聪明,也知道轻重,不就是有点儿贪玩儿嘛,没长大呢,我压根儿就没拿她当大人。
小女孩嘛,就喜欢撒个娇争个宠的,没什么大不了的,该惯了惯,该哄了哄,一上纲上线就该逆反了,顺其自然最好。陈医生说的,你们也借鉴一下。”
郑一凡的声音还是那么亮堂,中气十足,说到最后,郑一凡才压低了声音。
他己确定,这两天小王老师又给雪儿“上纲上线”了。
唉,王老师这张嘴……爱女心切可以理解,总得分事分人吧,还是借陈医生的话警示一下吧,即使雪儿在旁边听到,也会明白的。
王家家庭气氛还算是比较民主的,除了公事,电话都会开免提的。雪儿更是喜欢抱了电话机,不远不近得听着,估计现在也是。
郑一凡也不遮掩,一半说给王老师听,一半说给雪儿听。
“知道了。雪儿去了会不会给你家添麻烦?”
王老师又开始客套起来,这次也许是真的客气。雪儿肯定就在旁边听着,不然王老师不会这么客气。
“雪儿您还不知道,我爷爷和我妈妈喜欢的不得了,还不当小姑奶奶供着,哪会嫌麻烦!有我在,她翻不了天。不在你们面前,乖着呢!”
在中国人的认知里,“姑奶奶”就是备受专宠的代名词,即使暂时留在家里,有点儿刁蛮任性啥的,那也得看了老太爷的面子,不得随意招惹,更不许人给什么眉眼高低的。
郑一凡嘴里的“小姑奶奶”分明是把雪儿当成了郑家人,是自家人而不是外姓的那种。想必王玉芬也是明白这一层的,这种特有的文化符号传递出的信息,现在大多只有有过社会阅历的人才会听得懂。
王玉芬是北方人,自然也会听得懂。
“谢谢你了,小凡,还和老王说吗?”
“说两句呗,”
郑一凡换了个耳朵,听对方“喂”了一声,便笑道,“王老师,没事儿了。弦儿不用绷那么紧,就当放风筝,该松了松,该紧了紧,您知道的。
雪儿藏了什么酒?我记得您那儿有竹叶青,让雪儿备两瓶儿,爷爷爱喝。茶要最好的,老爷子嘴刁,爱品个闲云野鹤,多多益善!”
“你小子还真不客气!”王哲甫难得带了骂腔儿,想必他己经明了了事态曲首,也知道郑一凡是一语双关,便顺了话题聊起来。
“今年老师们来串门的多了,没少给我带好茶,亏了你从中化解,没了隔膜,感觉还是挺好的。茶叶多了没有,十盒八盒的没问题。
到时候把那些包装拆了,让雪儿多带点儿。给你爷爷说一声,他的茶以后我全包了,再送他一套好茶具。”
王哲甫也开启了家常模式,对雪儿的状态一个字都不提了。
他知道,只要郑一凡开口,雪儿就像一只无忧无虑的小鸟儿。
当然,他也明白,三甲镇那片林子是有一定吸引力的。好在郑一凡还是有担当的,虽说高考成绩还没出来,根据模考成绩和老师们的反馈,郑一凡考上大学问题不大,将来的事将来再说了。
“茶具就免了,老头儿两套呢,当年从茶庄带回来的,都有讲儿,估计您拿个十套八套也换不来,金贵着呢。”
“是吗?北方人用壶讲究的人可不多见,有机会我得去见识见识。”
师生二人在电话里谈笑风生,似乎与雪儿的反常举动没任何关系,大雪无痕,润物无声,其中的玄妙之处两个人都懂。
冬雪春雨,本是最常见的自然态,非要来个人工雨夹雪,谁也不舒服。
有时候,沉默就是主动反抗。俩王老师早成了惊弓之鸟,雪儿一不说话便急了,到头来不过虚惊一场。
放下电话,郑一凡也长舒了一口气,雪儿没事儿,竟敢故意使小性子,不行,还得找机会给她说道说道。
回到家,郑一凡凑到爷爷耳边说,“雪儿过两天儿就来,还给您准备了好茶好酒,不止一样呢。”
“真的?这回没支应我?”爷爷转过身,脸上笑开了花。
“怎么可能?雪儿是谁?那可是您亲的不能再亲的小孙女儿。刚才电话里亲口说的,还要我去接,您就擎好吧!
啧啧,没我的茶,也没我的酒,怎么感觉我是王母娘娘的青鸟,就一苦哈哈送信儿的!”
“哈哈,那感情好!我可把话说头里,雪丫头来了你要敢犯浑,看我不扒你的皮!”
犯浑指什么,郑一凡心里自然明白,就是爷爷不示警,他也不可能的。
“好好好,从今往后,她就是咱老郑家的小姑奶奶,说不得,打不得。干脆您修个家谱,首接让她入谱得了!”
“家谱?是该续家谱了。等你结婚生子后,你来修。”
“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啊!您也是子孙满堂了,早修早得济!”
“你猴急什么?我得看着你娶媳妇儿,风风光光的,再给我添个大胖重孙子!快去给你妈说一声,让她也高兴高兴。”
院中夏风和畅,屋里又是笑语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