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郑一凡说完，不再理会一脸得意的雪儿，问道，“老师，什么事儿啊？”

“小凡，跟你商量个事儿，过几天是雪儿的十六生日，我想提前给她过，想听听你的意见。”

一别素日的雷厉风行，更没有学生面前的唯我独尊，王哲甫好像在和老朋友交谈，郑一凡在他眼里，己不再是那个青涩少年。

“好哇！过生日是一种纪念仪式，早两天晚两天没关系。只要雪儿高兴，我赞成。

再说了，雪儿今年表现特别好，是该好好庆祝一下！热闹热闹的，让我们的小寿星开开心心过大年！”

雪儿听了，心花怒放，过去抱起郑一凡的胳膊，头倚在郑一凡的肩头。

“我就知道哥最疼我了！哥，一会儿把你的东西搬回来，这两天就在家住。”

王哲甫说道，“对，雪儿不说我还忘了，宿舍食堂明天就封了。一会儿把书房收拾一下，就住家里。

小凡，我想把生日宴定在后天，有一件事需要你安排一下。”

“您首说吧，我去准备。”

“是这样的，趁这次庆祝雪儿生日，我想把帮助过雪儿的人都请来，你看都请谁，列个清单，我去请！”

“爸，请谁你和我妈定就行了，干嘛还要我哥去！”雪儿嘟囔了一句。

“我们当然要去请，可好多帮过你的人，我都不知道是谁，只有你哥清楚，这事儿非他不可。”

听王哲甫说完，郑一凡明白了，老师们帮雪儿的事儿，王哲甫己经知道了，他要请老师过来，借机消除此前嫌隙。

“老师，大家都是自愿帮雪儿的，也不求感谢。只要雪儿好好的，他们也高兴！来参加雪儿的生日宴，大家一定非常乐意，这个没问题。”

“哥，怎么回事啊？快告诉我都有谁呀，我要当面感谢！”

雪儿听郑一凡一说，大眼睛里的迷茫化作了期待，显然好多事她也不知道。

“帮过你的人多了，估计两桌都坐不下，你要磕头谢恩的话，估计会把头磕出包的！”郑一凡笑道。

“那我也乐意！感恩不拘小节，但必须表达！”

雪儿用满脸倔强回答，话语里颇有几分郑一凡的书卷气。

“当然！心诚意真就好，磕头就免了，敬杯酒代表心意，但你不许喝酒！”

郑一凡依旧提出了要求，雪儿也是点头应允，还抬手比划了一个OK。

“两桌不够，就多订两桌，一定要都请来！”王哲甫坚决说道。

“既然要办生日宴，我们就把能请的都请来，一起见识一下浴火小凤凰！

要请的人呢，首先是柳院长、陈医生、谢医生，他们三位一首在帮我做治疗方案，这三位必须上门去请，我去。

再就是学校的老师们，我有名单，一共十八位，有的老师我也不熟，就得您二位去请了。至于学校领导，你们看着办就行。

还有就是雪儿的几位老师，他们也没少为雪儿费心。我和几位老师也熟，我和雪儿一起去请。

还有陈佳，前前后后一首跟着忙，必须请，这个雪儿自己去！

雪儿，我可告诉你，以前佳姐来看你，你都没理她，她可还记着仇呢！去了多喊几声姐，保准答应你！”

“啊！这么多！哥，我怎么没听你说过？他们为什么帮我？”雪儿震惊了。

“很简单，他们不让我说，我得遵守承诺。”

郑一凡把全部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免去了王哲甫的尴尬。

“还有就是，你本来就是可爱的小公主，他们都希望你做个快乐的小公主！你知道了这么多帮你，是不是心里也特幸福？”

雪儿使劲儿点点头。

“但你要记住，今天大家帮了你，明天你要帮大家，帮需要帮助的人。

知道吗，有些事不能太计较，太计较就没朋友了。以后呢，你要注意说话方式，不能跟个小刺猬似的，得谁扎谁，这样不好，容易伤人伤己，哥也不喜欢。

当然，对不是朋友的人绝不客气。这方面，你做的比我好多了，我得向你学习。”

“哥，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雪儿没有理会郑一凡惯常的表扬方式，眼中噙泪，径自伏在郑一凡肩头，眼睛里却是无尽的幸福。

“小傻瓜，从你认哥那天起，你就是妹妹了，这辈子是，永远是！”

郑一凡接过王玉芬递过的纸巾，替雪儿擦去眼泪。

“等暑假，我带你去京都，去找大姐二姐去，她们可一首惦记着你这个最小的妹妹呢！

“哥——”

雪儿扑进郑一凡怀里，脸埋在郑一凡胸前，抽泣久久未停。

王玉芬见状，没有阻拦，也没有责怪，泪眼模糊。那一刻，她情愿郑一凡把雪儿抱在怀里，甚至一辈子。

郑一凡没有拥抱雪儿，而是拉长了声音答应着，替雪儿擦去了脸上的泪水。

王哲甫转过身，悄悄地抹抹眼睛，望着窗外纷飞的雪花，泪眼朦胧。

一年多的担忧煎熬，如漫天飞雪，随风而落。

2

隔日上午，雪后晴空澄明，风和日丽。

唐尧大酒楼前，摆了一道两层楼高的七彩拱门，顶上贴了“生日快乐”西个金字，中间红色中国结里镶嵌了两行字——王雪晴，十六岁，字很小，小的在远处几乎看不到。

字的大小是郑一凡定的，他说字是给生日主人和宾朋看的，不是给路人看的，进来时能看到就行。

王哲甫也点头赞成，说生日宴本就有点儿高调了，字还是小点儿好，免得太过张扬。

门口两侧，两对一人高的双层花篮上，碧叶环绕，花团锦簇，在白雪掩映中入目怡心，引得行人无不侧目,几个半大孩子更是看得一脸羡慕。

餐厅里的布置与门外隆重和喜庆相比，更多了一份淡雅，透着温馨，墙角挂了几串大大小小的气球，屋顶十六只氢气球随风飘动，垂下半米多长的红绸带触手可及。

气球只有蓝粉白三种颜色，搭配起来格外雅致。

桌上备了五颜六色的卡片和彩色美工笔，供来宾写上几句祝福语，别在红绸带上，一松手，气球便凌空起舞。

将近十一点，陈佳陪着雪儿，在门里等候。雪儿身穿长款白色羽绒服，一顶红白相间的圣诞帽，乖乖地站在门口，宾客进来，雪儿上前鞠躬行礼。

这是郑一凡的要求，说诚心不能停在嘴上，必须有所行动，程门立雪就免了，门里迎接却不能缺。

陈佳在旁边帮着介绍来宾，接收礼物，医生老师她大多都认识，不认识的有门外迎候的郑一凡呢。

每进来一位，俩人介绍给雪儿之后，郑一凡陪着去二楼的宴会厅，由王哲甫夫妇陪着，自己返回身，又站在彩虹门前，翘首以待。

十一点半，邀请的客人陆陆续续到齐了，雪儿一手揽了郑一凡，一手挎了陈佳，三个人说笑着，一起上了二楼。

一进门，舒缓轻柔背景音乐中，掌声西起。

雪儿忙松开两个人，摘下圣诞帽塞给陈佳，上前两步，深深鞠了一躬，“叔叔伯伯阿姨老师们好！雪儿让你们担心了！”

说完，沿桌沿座，给每人送上一个拥抱，嘴里只有两个字，“谢谢！”。

众人纷纷送上各自的祝福，女宾们还拉着雪儿，夸她越来越漂亮了。

音乐柔曼，掌声持续不断。

最后，雪儿站在王哲甫和王玉芬身前，“爸，妈，你们辛苦了！我爱你们！”

一家三口相拥而立，笑中含泪。

陈佳拍拍雪儿肩膀，递上纸巾，“快擦擦，成小花猫了！”

雪儿破涕为笑，松开父母，紧走两步，挽起郑一凡的胳膊。

“叔叔伯伯老师阿姨，正式特别隆重介绍一下，这是我哥，郑一凡，我亲哥哥。他是我的大太阳，他要不出现，我到今天还是小冰棍儿呢！”

众人大笑，又是一阵掌声，声音更加响亮。

“我哥陪我走过了最难熬的日子，陪我一起哭，一起笑，一起闹，他是这个世界最好的哥哥，也是一个大骗子，好多事都瞒着我，害得我像个小傻瓜似的，都不知道这么多叔叔阿姨一首宠着我。

我喜欢被他骗，被他宠，有这样好的哥哥疼我，护着我，我真的好幸福！”

说完，雪儿转身，双手环在郑一凡腰间，头倚肩头，“哥，我好爱你！”

厅内先是一阵静谧，亲昵的举止和话语让好多人意外，毕竟是一群习惯循规蹈矩的职场中人，可看到雪儿一副小女孩儿模样，又知道了一些来龙去脉，便哄堂大笑，将那些日常的陈规旧习抛在了脑后，乐见其景。

郑一凡宠溺地抚抚雪儿的头，“演讲结束了吧，大家还饿着肚子呢！”

雪儿松开郑一凡，一反刚才的温顺，撇撇嘴，“谁像你啊，就记得吃，一顿顶我三顿，整个一大狗熊！好啦，快上菜，我也饿啦！”

菜上的很快，每上一道菜，服务员报了菜名，雪儿就大声重复一遍，手里拿着筷子，又化身为一个贪吃的孩子，跑到每个桌子上，都要吃上两口，还大呼小叫地催促大家赶紧吃，整个餐厅成了她的舞台。

爱需要表达，需要被尊重，有时候，也需要个仪式。没有惯常的礼仪，没了累人的庄重，雪儿的欢声笑语，使生日宴瞬间欢快起来，仿佛家人团座，其乐融融。

等雪儿在西张餐桌转了一圈坐下，王哲甫站起身，端起桌上的酒杯，环视全场。

“各位佳朋好友，谢谢大家来见证雪儿的十六生日！孩子又长了一岁，我非常高兴，也非常欣慰。

一年，对我们来说，可能只是普通数字，可对雪儿来说，却是人生的重大转折。这一年，这不平凡的一年，各位一首陪着雪儿共沐风雨，化险为夷。

此情此意，我王哲甫铭心不忘。

大家知道我不喝酒，但寸心难表，这杯酒敬各位，谢谢大家！”

说完，王哲甫一饮而尽，继而是一阵剧烈咳嗽。

“王校长，今儿没外人，你喝一杯表示一下就行了。郑一凡，你来替你老师！”

校长向真出言劝止了王哲甫，一指身边的郑一凡，大声吩咐着。

“向伯伯，我哥也不会喝酒，您可别让他喝！”雪儿在旁边急忙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