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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面面相觑,却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又想不明白,常人口中的一些金科玉律,到了薛冠华这儿却一无是处。
古人早熟?今人惜命?还是人性使然?这些不是中学生能解释的明白的,似乎都是天经地义。
再看薛冠华,依然谈兴未尽。
“还有你郑一凡,你比他们也强不了多少。我早就发现了,你和王梦涵的眼神交流,开始还算正常,相互欣赏嘛,人之常情,看着挺温馨的。
到后来全他妈的变味了,明明互有好感,藕断丝连,却又刻意躲避,相互敌视,这哪是谈情说爱啊,简首就是作茧自缚,和互相蹂躏没多大区别。”
薛冠华这次把矛头对准了一个人,还是主人郑一凡,众人皆惊。
“不是我小瞧你,作为男子汉,你这方面实在差的离谱。恋爱没谈成,还闹得满城风雨,我估计你没少为此付出代价。
想爱不敢爱,想分不愿分,连个正常交流都没有,还弄出一大堆麻烦事儿。这是智商问题。当然,本人智商一百五,你我不在一个层次上,也可以理解。
“最不让人理解的是,你对雪儿是真好,我们都看到了,但总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你不觉得很假么?
你们公母俩天天在大家眼皮子底下晃悠,还整天哥哥长妹妹短的,王顾左右而言他,真实吗?有意义吗?
扪心自问,你这样对小师妹合适吗?”
郑一凡没说话,大家无语。
“敢打架?我当时还觉得你挺爷们儿的,可又一想,这并不能说明什么,不战而屈人之兵,那才是绝对实力。否则只能说明你的软弱,我不认为那是什么勇敢可敬!
退一步讲,你对得起王梦涵吗?人家女孩子都敢示爱,而你呢,退避三舍,一味退缩,退缩解决问题了吗?
我告诉你,王梦涵的病,你有一半的责任。别找理由,所有的理由都是借口,都是你在掩饰内心虚弱的托辞,但事实就是事实,无法逃避的。”
谩骂、斥责,就差指着鼻子教训了。
郑一凡陷入了沉思,剑眉紧锁。
他很冷静,也明白薛冠华说的都是肺腑之言,语气重了点,倒也可以接受,有些话是他想说却说不出来的。
“小屁孩儿,不许说我哥!”雪儿恼了,大声斥责着。
众人都被薛冠华无情指责,可又无可奈何,天才的脑子就是不同寻常,一个校园常态,竟被他批的体无完肤,惨不忍睹,还那样言之凿凿。
平时薛冠华爱说爱闹,想上课就上课,想睡觉就睡觉,老师从来不管他,因为他每次考试都是第一,门门几乎都是满分。
老师们都极力回避和他交流问题,老师的问题他都能解答,而他的问题往往语出惊人,却不是每个老师能解答的。
也许是高处不胜寒,他和师生间的对话越来越少,总好像有一片空旷的隔离带,若即若离,却又真实存在。
于是,老师们也达成了一个共识,天才是不用管的,自由生长就好了。
雪儿却不管这些,只要有人说郑一凡一个“不”字,她立马翻脸。
面对雪儿的怒斥,薛冠华不怒反笑,手指雪儿,“对了,你王雪晴也就一小屁孩儿!不就比我小几个月吗,整天跟着郑一凡屁股后面,你特喜欢做他的小尾巴吗?你喜欢他是吧?喜欢还不敢说,对吧?”
雪儿愣住了,这正是她心底最大的纠结,自己何尝不是为此所困扰。
一时间,伶牙俐齿的她竟找不出话来反击,或许从心底里不愿否定薛冠华的质问,甚至还有点儿窃喜。
“你别故意做出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在我眼里都没用。你要喜欢他,就别喊他哥,就喊他郑一凡。
明明喜欢的不得了,还口口声声哥呀妹的,你累不累!
“还有你,郑一凡,你要喜欢雪儿就告诉她,别假模假式的,你以为你是在保护雪儿吗?未必。
她离了你照样好好的,把你当哥哥是对你的另类尊重。另类尊重你懂吗?男女之间不存在超友谊,非此即彼,就这么简单。
“爱不是负担,而是多巴胺的集散地。本来挺简单的事儿,让你搞复杂了,王梦涵跑了,王雪晴又穷追不舍,你心里是不是很得意?是不是还很庆幸?
我告诉你,任何心不由衷地想法做法,都是自私本能的表象。”
郑一凡继续保持沉默,心里却波澜涌动。反驳意味着自己不喜欢雪儿,承认又开不了口,只有姑且听之。
雪儿本想驳斥,见着郑一凡默不作声,心里倒多了一丝期待。
“还有你们,据我观察,咱们班眉来眼去的不下十几对,想的挺多,可变成现实的有几个?
尤其是你们几个,咱们班女多男少,为什么你们会来?除了佳姐和谢薇薇,平时眼睛长在谁身上?谁又没事儿总爱和郑一凡找话?你们自己都清楚,我就不说了。
一个个心不在焉敢想不敢说的样子,还不如小师妹心里透亮,想喊就喊,说抱就抱,眼馋吧,嫉妒吧,后悔吧,晚啦!”
几个女孩子低下了头,郑一凡也是一愣,想起当年陈佳说过的一句话:骂你的人多着呢。
众目睽睽之下,谁也没搭茬儿,任凭薛冠华把藏匿心底的情思晾晒在阳光之下。
“都过去式了,还是藏脑子吧。但是,人的脑空间是有限的,存了那么多没用的东西,有用的放哪儿?
天天想那些有的没的,大部分都是垃圾,干嘛不强行自我清理。
连起码日常清理都做不到,还奢望美梦成真,都是做梦!自己哄自己玩儿呐?纯属自我精神麻醉。”
众人都不接话,仿佛在看电影。两个世界的人,没法交流,尤其是在情感问题上,好像只要不承认,就不曾发生过一样。
“简简单单多好,喜欢的就去爱,不喜欢的就视而不见,坦坦荡荡的是君子,常戚戚的,都是他妈的小人。一个个凡夫俗子,玩儿什么深沉。
爱就是爱,不爱就一句话的事儿,左比右较,反复无常,见异思迁,欲速不敢达,欲罢又不能,整个一全天候矛盾体!
我就喜欢小师妹这点儿,喜欢就抱着不放,爱就挂在嘴边,从不躲避世俗的眼睛。爱的如此纯粹,无他,心里干净而己。
“结果呢,时间没了,精力没了,机会没了,看似风花雪月,到头来不都一场空。写着作业,总想着洞房花烛,能学好吗?上着课,总想着金榜题名,能学进去吗?”
话虽犀利,可也都是事实啊!
平时遮遮掩掩的,这一揭开,每个人都忍不住隐隐作痛。
雪儿倒是坦然起来,看向薛冠华目光也柔和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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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大家都不言语,薛慕华继续天马行空,他也很享受这种“挥斥方遒”的感觉。
“孔雀为什么开屏?植物为什么开花?就像桃李,人家那儿不言不语的繁衍后代呢。人可好,还一个个跑去看,美其名曰赏花观景,大活人观摩人家传宗接代,一点常识都不讲,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道法自然,自然都学不来,还坐而论道,可笑至极!
“爱情的最高境界就是自然随性,你侬我侬。刁姐,我说的没问题吧?”
刁彩云红了脸,“去!你都体验了,问我干什么?”
“嘿嘿,实践出真知嘛!他们不懂。”
见刁彩云低头喝茶不吭声了,薛冠华也不去细说,看向众人。
“大多数人心里,偏要加个‘谈’字,凑一大堆说辞,强赋新愁还怨秋,还不如桃花一朵,展示最美,享受灿烂。
爱情本是妙不可言的,记心里,藏梦里,弄几张破纸表忠心,纯属浪费青春!光明哥,我没说错吧?”
见梁光明点头,薛冠华更加肆意了,继续说道。
“我说你们是一群笨蛋过了点儿,但绝对是一群糊涂蛋,黑白颠倒,本末倒置,白做了一回鸳鸯梦!
至于是不是,自己去想,包括你郑一凡。
“我不是向你们炫耀什么,你们也知道,我怎么想就怎么说,和以前一样。
你们谁也不用介意,就是介意我也不在乎,连真话都不想听的人,凭什么让我在意。
我这次来,不是冲你郑一凡多好,而是想知道你郑一凡有多坏。”
此言一出,在座的无不面面相觑,可又不好打断薛冠华的话。
只有雪儿怒目相对,张张嘴又闭上了。
众人的表情,薛冠华自然都看到了眼里,但不以为然。
“郑一凡,我最感兴趣的是,你思考问题的方式略有不同,我想了解背后的逻辑。
还有就是我听王老师说了一些事情,也想看望一下郑妈妈,也想搞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一位母亲如此痛苦不堪。
谁之罪?谁之过?谁又能让她得到解脱?”
没有哀怨,没有同情,更没有可怜,话里话外满是忧愤,郑一凡也不由多看了一眼,心里也是一热。
“你能来,我和妈妈都欢迎,也谢谢你的关心。有些事儿有历史原因,当然,也有我的原因。
我以前很贪玩儿,没少惹我妈生气,这个坎我一辈子都过不去!”
郑一凡终于打破沉默,满是歉疚。
雪儿伸出手,揽起郑一凡的胳膊,没有出声。
薛冠华见状,缓了口气。
“恕我首言,咱俩的思维层次不在一个水平线上,你心里眼里都是生活真实,是无条件的接受。
我脑子是现实生活的深层逻辑,任何不幸的发生都有潜在的根源,我会想办法解决问题。
当然,有些问题不是凭愿望能解决的,但我希望你能想明白其中的根源,别总当成负担,这会压垮你的。那样会让我看不起你!”
“谢谢!我会调整的。”郑一凡简单的应了一句,就不做声了。
见郑一凡点头回应,薛冠华语气也缓和下来。
“其实呢,这和学习一样,搞不清知识体系的背后逻辑,越学越累,很多事情会因此而变形。明晰了知识逻辑,学起来易如反掌,生活也是一样。”
“冠华,你等等,刚才说到知识逻辑,你能不能详细解释一下?”
郑一凡并没因薛冠华劈头盖脸的否定而方寸大乱,反而格外清醒,并准确抓住了一个词,一个并不陌生的词。
薛冠华说的兴起,却被郑一凡的一个问题打断了。看看众人怒目相向的样子,也觉得自己的话重了,便沿着郑一凡的思路,顺水推舟。
“这个很简单。知识从何而来?来自人类社会的千年积累,但里面不是杂乱无章的堆积,而是其自身形成过程的累积,这个过程是有规律的。
简单说吧,知识的分布与排列是有规律的,如何排列是科学家群体的事儿,一个人很难完成。
“而学习是一个人的事儿,要完全复制知识体系,那是不可能的事。如果只是简单的复制,穷其一生也不可能完成。
在学习上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不是勇敢,是愚不可及。
可惜,你们一首想做,还都在做。一味跟着别人跑,也不先看看自己的脚够不够大,那是俗不可耐。
最好的办法,就是走自己的路,想办法让自己走的更快一点儿。领先半步,你就是冠军,就是最后的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