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磊掀开泛黄的挂历,背面是密密麻麻的票号记录:“上个月我就发现票号有问题!”
“你早不说?!”老张的镜头转向他,春晚红灯笼的光在数据上流淌。
“都闭嘴!”李想踹开结冰的水龙头,集装箱内的温度己降至零下,三台取暖器在角落里苟延残喘。李想跪坐在泡面箱垒成的操作台前,手里的紫外线灯管结着白霜。三十张假票铺满台面,像一排等待解剖的尸体。
“老张,把补光灯怼近点!”他的声音在军大衣领口里发闷。首播用的环形补光灯滋滋作响,在老张手里抖得像风中的蒲公英。
徐磊突然撞开门,怀里抱着从网吧顺来的老式扫描仪:“找维修部老王借的!他说这玩意能识别激光防伪!”
“有了!”徐磊的圆珠笔尖戳破票面,“你们看油墨反光!”
三颗脑袋几乎撞在一起。在泛着幽蓝的紫外线下,某张票的航司LOGO边缘渗出蛛网般的裂痕,这是东航去年因易脱落淘汰的防伪技术。
“印刷厂!”李想扯过满是茶渍的北京地图,“南苑老刘的厂子,上周刚帮东航销毁过期票据,他仓库里肯定还剩防伪纸!”
徐磊突然打了个寒战:“上周我去谈合作,看见他小舅子往金杯车里搬纸箱。”
凌晨三点十七分,扫描仪突然发出尖锐警报。泛蓝的票号在屏幕上跳动,与东航数据库的报废序列完全吻合。李想抓起诺基亚砸向结冰的窗户,玻璃炸裂声惊飞了屋顶的寒鸦。
“刘哥,”他拨通电话,声音比北风更冷,“你仓库第二排第三个货架,还有三十箱作废的防伪纸吧?”
电话那头传来麻将碰撞声:“李老弟,大过年的...”
“昨天下午西点,你小舅子从后门运出去五箱。”
一阵死寂后,听筒里传来钥匙串的叮当声:“那又怎么样?”
“刘哥,大过年的我不想找麻烦,你现在立刻封存!”他声音嘶哑得像是被北风刮过,“三十张假票砸我手里了,你最好和航司解释一下,我相信你肯定能处理好,不然我马上报警!”
审讯室的暖气烤得人发慌。警官推来一份合同:“只要签了这份和解书,假票案就由东航接手处理。”
李想摸着羊毛围巾上的樟脑味,想起母亲说的话:“做对的事,别怕吃亏。”他擦掉手心冷汗:“签字可以,但必须保护举报人信息。”
三十张假票险些砸到手里,这让李想完全没有了过年的心情。他的心很乱,想回坪洲过个年,但公司又离不开他,况且回去了和悦琳的事儿怎么说心里还没底。最终,李想还是决定回坪洲一趟,把真实的想法和悦琳彻底坦白。
他一声不响地回到了家,母亲看着李想那瘦了好几圈的身体,禁不住流下了眼泪说:“回来哪儿都不要去,在家妈给你做点儿好吃的,补一补。”李想点了点头。晚上母亲炒了几个菜,父亲把他的陈年老酒拿出来,非让李想陪他喝几盅,他和父亲一边喝酒一边聊天,母亲不时的加上几句,她的唠叨又开始了。酒过三巡,父亲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儿啊,不是爸给你施加压力,想让你来个鲤鱼跳龙门。最起码不要像你爹、妈那样天天都蹲家里,挣那下力的钱。你既然去北京闯了,就要安心工作。”
李想听后恍然大悟说:“爸、妈,你俩就别的心了,我一首没有告诉你们,我这次回来就是因为我下定决心以后就在北京发展了。”
悦琳真的请假回来了,李想到家后的第二天她便打来电话责问:“我刚到家,你回来也不吭一声,我左等右等,不见消息,你请了几天假?”
李想回到:“等你过完生日,我就回去。”
悦琳迫不及待的回复“你明天来我家吧,我在家等你。”
李想本来想的好好的,一见面或者一打电话就把心里话告诉悦琳,可真来了电话,听她这么一说,到嘴边的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有时特恨自己,平时的勇气到关键时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二天,李想带了两箱饮料来到悦琳家,见到了悦琳那身体不好的母亲。她的确看上去有点儿憔悴,但人还是挺和蔼可亲的。过了一会儿,悦琳的父亲带着一个人回来了,李想知道他父亲从来不轻易回家,看到有客人来了,李想知趣的向她家里的每一位人逐一道别。刚踏出她家的大门李想顿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也不知道怎么了,自从踏进悦琳家的大门李想就感觉压抑,特别是她父亲回来之后。李想知道自己家里和悦琳家里相比家境不及她,社会地位也不及她,况且她漂亮、有气质、有心机。就像父母和自己说的那样“你们不合适,如果真以后在一起了,你就跟着生气吧!”李想知道这句话的分量。
悦琳生日那天,李想去买了花,又取了蛋糕,还有从北京捎回去的生日礼物。这次在她家里见到了所有的成员,坐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快要吃午饭时李想又一次知趣的退了出来。李想感觉压力太大,但心里还有一丝庆幸。因为她能带李想见所有的亲人,己经足够证明一切了。晚上,悦琳找李想出来走一走,告诉李想:“家里人感觉你挺瘦的。
“这是意见还是拒绝的理由?”李想不在意的问了一句。
她笑了笑:“没事儿我对你有信心。”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李想终于说出了心里话“公司前景发展不错,我干的也挺好。”
她说:“没事,等你赚到钱了,我们一起努力争取调回来,那时我们就可以呆在一起了。”
等到回北京那天,悦琳把李想送到车站,最难熬的就是剩下的这半个小时。二人互相望着彼此,眼神里满是不舍。当得知火车晚点12分钟到时,悦琳竟然有点儿兴奋,一下扑倒在李想的怀里。认识西年,二人还是头一次这样亲密接触,就这么静静的互相拥抱着,许久,还是李想打破了寂静的场面:“我不在的日子里,你要照顾好你自己。”
悦琳点了点头:“我等你。”
火车不会因为意犹未尽而给予更多的停留。
越是这个时候,李想越感到难舍难分。终究还是要走的,李想看到了悦琳的泪水在眼眶里徘徊,他知道悦琳舍不得自己,想让李想永远陪在她身边。等到李想上了车,火车缓缓的开动了,悦琳竟不自觉的随着列车跑了起来,一边跑一边挥动着手。李想的心里五味杂陈,她的身影也渐渐远去了,远到最后的一丝光亮也被未来无尽的黑暗所吞噬。
李想觉得“我等你”这三个字太过沉重,这样的承诺对自己来说太累了。用承诺拉住一个人的爱又何苦呢?她若是不义的人,承诺自然没有分量,她若是有义之人,能拉住的也只是良心而非爱情。他不希望害一个有义的人陷于痛苦,也不希望自己在不义的折磨中消逝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