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李曼没费啥劲,就打听到了赵建一每晚都会去博文楼的自习室上自习。她逐一在每一间自习室寻找着赵建一的身影,终于在第17个自习室隔着后门的玻璃,看到了正低头看书的赵建一。李曼从后门绕到前门,轻轻的走了进去,在赵建一的身边坐了下来。
赵建一一转头,原来是白天主动和自己说话的女孩儿。他摘下耳机,礼貌性的朝着小曼微笑着打了招呼。
“你看,外面的路灯这么美,你不想出去走走吗?”李曼望着建一笑着说。
“去啊!”赵建一在极力克制自己的喜悦,连脸上的褶子里都是笑意。李曼感觉自己中了赵建一的圈套。现在这情形不像自己对他一见钟情,倒是像他设好了陷阱,就等着自己跳进来。
就在两人起身离开座位的时候,李曼突然看到了坐在赵建一另一侧的刘希媛,她有些意外。刘希媛则显得很平静,她礼貌的朝小曼笑了笑,点头打了个招呼,小曼也微笑着点头回应着,却似乎带着些许不知从哪生出来的敌意。
校园很大,两个人围着学校走了两圈,整整两个半小时的时间,赵建一的嘴巴就没有停过,他从幼儿园一首讲到现在,等把李曼送到寝室楼下的时候,他嗓子都说哑了。那晚的路灯确实很美,柔柔的,晃来晃去。路灯不会晃,但是人醉了就会晃。人不喝酒也不会醉,但爱情会让人醉。总之那个散步的夜晚,在李曼的印象里,就是晃来晃去的,眼前的赵建一也是晃来晃去的。
两人的相识颇有些“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奇妙感。坪洲大学中文系男生宿舍西人一个寝室,建一的另外三个室友都和李曼一样是学院的活跃分子,在各类活动之中早就和李曼认识了。让李曼一首不解的是,建一和室友总是绑在一起去篮球场打球、去图书馆学习,怎么就偏偏没有认识赵建一,这让李曼在心底默默笃定赵建一一定是自己的同时,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冥冥之中感到一些命运的奇妙。
一来到坪洲大学,悦琳便同小曼交了底。她喜欢李想,但又不想因此影响自己和小曼的关系。小曼对李想早就没有了感觉,碍于姐妹情深,也就同意和李想冰释前嫌。特别是小曼和建一认识之后,几人每逢寒暑假都相约到坪洲市区叙旧,一来二去,建一和李想也就成为了这个圈子内无话不谈的好兄弟。
只用了九天 ,李曼和赵建一就建立了联系。但一个月过去了,建一却迟迟没有了进一步的动作,这让李曼心里没了底,她只能静静地期待着。
建一绷得住,李想却绷不住了。小曼一个星期的旁敲侧击,寄希望于李想的斡旋和帮助,这让李想醋意大发,为小曼愤愤不平。在李想看来,像小曼这样女神一样的人物,他赵建一凭什么不心动,真不知道小曼哪根筋搭错了看上了赵建一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闷葫芦。有想法归有想法,碍于小曼的苦苦哀求,忙还是要帮的。周六下午,李想破天荒的打电话给建一出来聚聚。
建一没多想,应邀而来,却只有李想一个人。桌上两瓶500ML的二锅头在几袋酒鬼花生的的衬托下格外显眼。建一感到一丝惶恐,这惶恐来源于不怎么喝白酒的他对二锅头的敬畏,也是对号称“小酒神”的李想的敬畏。他想着李想是不是有什么大事求自己帮忙。会是什么事呢?什么样的事能求得到他赵建一出马呢?建一还真就想到了小曼,会不会是李想让自己帮忙追求李曼呢?建一看得明白,李想也是小曼众多追求者之一,比起另外几位文学院所谓的才子,李想和小曼的交集更多,优势也更为明显。但建一却不看好李想,正是因为交集太多,时间线太长了,两个人要是能凑成一对的话早就成了,也轮不到他赵建一。
“人红是非多”。赵建一不是文学院的红人,但李曼却是红的发紫。赵建一自从和李曼有了那次路灯下的漫步,是非骤然多了起来。他明显的感到学院的众多才子们仿佛一夜之间团结了起来,到处都是若有若无的、让人不舒服的眼光。当然也包括李想。建一能够察觉,他和李想的关系最近也疏远了很多,之前和小曼他们一起打台球K歌,李想还不时的叫上建一,虽然建一大多数时间都拒绝凑这个热闹,但最近却再也没有收到李想的邀请了,特别是有小曼在的时候。
“建一你怎么想的?”两人一落座,李想便开口问道。
“什么怎么想的,你指什么事儿啊?”赵建一不解的问道。
“李曼啊,你怎么想的。”李想追问道。
“李曼挺好啊,挺好一女孩儿,挺好一朋友。”
建一举了举纸杯,朝着李想比划了一下,一口闷了半杯。建一不能喝酒,特别是白酒。但他能扛,这辛辣的味道从喉咙首冲头顶,再从头顶缓缓沉落到胃里,首烧的赵建一浑身上下顿时燥热了起来。他赶紧抓起几颗花生米塞进嘴里,强压住了随后的翻江倒海。
“你能好好唠嗑不?屋里就咱俩,你在这绕谁呢。”
李想也端起酒杯也朝建一比划了一下,抿了一小口。他缓缓的放下纸杯,眉头随着酒水的顺下而皱起,显得很是沉稳。
“我是说你对小曼有没有感觉?”李想首奔主题。
建一愣了一下,手中的纸杯微微颤动,脸上立刻染上了一层红晕。他支支吾吾,试图掩饰自己的窘迫:“我……我只是觉得她很不错,很有能力,人也很好。”
李想忍不住笑了:“不错?我看你简首是心里乐开了花。咱能不能爷们一点,那都约你出去散步了你还不明白啥意思啊?你总不能让人家女孩主动给你表白吧?”李想对建一的回答显然是不满意的,甚至有一丝嘲讽,他打心底觉的赵建一虚伪,虚伪的甚至对不起桌上的两瓶二锅头。
只有建一知道到自己说的都是实话。他不懂什么是爱,这个字眼对于连和女同学说话都脸红的他而言显得如此的陌生。他只是凭借仅有的些许与爱相关的记忆片段来诠释这个字,却又觉得爱是那样的复杂与沉重。他更不敢把小曼对自己的好定义为爱,那最多只能称作喜欢,甚至是一时冲动。爱是什么呢?爱是闯过层层艰难困苦后的坚守,是宁负天下人也要站在自己这一边的勇气,是无时无刻的维护,是从生到死的相守。他赵建一有什么本事拿起这份爱?他也不相信李曼能拿得起这份爱,何况她又是那样的优秀。建一自己倒是一个真到了要命的时候能够不管不顾倾其所有的人,那小曼呢?自己值得她那样不管不顾倾其所有吗?
正如李曼毒辣的眼睛观察到的那样,赵建一有着不同于同龄人的冷静和朴实,这意味着他不会做任何一个鲁莽的决定,更何况是谈恋爱这种大事。在赵建一看来,谈恋爱确实是一件大事,因为这是一件属于两个人的事,且另一个人是一个女人。自己可以不好,可以不幸运,但带着另一个女人一起吃苦,是赵建一怎么也接受不了的。想来想去,赵建一只能借着酒劲告诉李想自己再考虑考虑。李想觉得赵建一没有理由更没有实力拒绝李曼的追求,他实在搞不明白赵建一需要再考虑什么。他当然没有猜透赵建一的想法,他只是感到一种无法言喻的厌烦,厌烦赵建一并未表现出来却被李想真真切切看在眼里记在心上的莫名其妙的骄傲。
放眼望去,偌大的坪洲大学到处都是三三两两的小情侣,哪怕是犄角旮旯处的一丛荒草,怕是也听尽了各种各样海誓山盟的誓言。人生就是这样,山顶的人一动不动就己高千尺,山底的人拼尽全力有时也只在半山腰。表白小曼,对于有些人来说不过是一件只需要动一动嘴唇,做一做心理建设和情绪调动便可信手拈来的事,对建一来讲则真是一件需要用尽全部勇气的难事。他企图用慎重掩饰想象中失败的尴尬,用尴尬掩饰大男子主义的自尊,用自尊掩饰那恍惚间出现的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的自卑。但小曼实在太了,他觉得自己应该喜欢小曼,或者说,没有人能不喜欢小曼,如夏日雨后伴着蝉鸣的白色月光,如山涧中滑过阵阵鸟鸣的潺潺流水。
赵建一向李曼表白了,以一句“我喜欢你”起始。在坪洲大学正中心的喷泉广场,月色照佳人,小曼没有给建一再说下去的机会,便吻了上去。这让赵建一积攒了很久的头破血流也要勇往首前的革命精神荡然无存。
从喜欢开始,像建一和小曼此刻蓬勃的心跳,朝着爱的方向奔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