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在路灯下拉长,像是一座漆黑铁塔。
徐正阳看着断裂的青铜剑,望向白十二,暗自叹息。
白十二眼中白光瞬间熄灭,他气急败坏,搬起石块猛砸断剑,口中念念有词:“我打碎你的牙,撕烂你的嘴,我看你怎么吃我,怎么吃我。”
一只手拍在他的肩膀上,用力一捏。他扭头,看见徐正阳阴沉的脸,手上动作停了下来。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徐正阳问。
“自保!”
“你知道这把剑有多重要吗?”
“我知道,但是它想杀我......没记错的话,他还想对你动手。”白十二说,“我砸断它,不仅是自救,也救了你。”
“那我还得感谢你啊。”徐正阳拍着额头,忍不住笑出了声。
“那倒是不用。”白十二试探性地说,“能帮我保守秘密就行了。”
“你想我怎么做?”
“就说白天的那个神弃没死,在小区里大开杀戒,你呢,只是一个路过的,正好碰上。奈何这神弃太强,你也不是对手,不过这时候,忽然一声霹雳响,一道白光划过天际,斩器从天而降,与它撞在一起,最终两败俱伤,神弃死了,剑也断了。”
“这个主意不错,半真半假,是不是电影里说的,蒙太奇的手法。”
“没有那么高级啦。”白十二冲他笑了笑,“那我走了。”
“走......是得走了,不过不是回家,而是跟我走一趟。”
白十二笑容僵硬,双脚挪动,眼神扫视四周,寻找最优逃跑路线。
“别想跑。”徐正阳板着脸说,“这座城市都是‘不留名’的,你能逃到哪呢?”
不留名,是望月城应对神弃成立的组织,势力已然渗透全城,炙手可热。
“跟着我。”男人不多言语,立刻转身。
天上的星辰,组合成字:
【恐惧值0】
失去了所有手段,白十二目前只好乖乖跟在男人身后,不过不曾想过束手就擒,合计着到了宽敞的大马路,制造些麻烦,就赶紧溜。
走到路口,马路上一片刹车声,一辆红色轿车在他们面前骤停。
“上车吧。”徐正阳拉开后门,示意白十二上去。
茫然四顾,发现四周,笔直地站着身披黑色斗篷的男人,目光直刺向自已,他心中一片冰冷,知道逃不掉了,清楚此一去,怕是凶多吉少了。
像是被恶鬼吸干精气,瞬间浑身乏力,在徐正阳的催促下,摔进后座。
轿车缓缓启动,一脚油门,飞驰而出。
张开胳膊和腿,徐正阳瘫倒在后座上,紧闭双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老哥,来一根吗?”前排司机忽然问。
他来了精神,瞬间弹了起来,大笑着说:整。
司机甩给他一包烟和一个映着广告的打火机。
咔哒——
火苗燃起,他脸上肌肉松弛,极为享受吸了一口,吐出白色烟圈。
“你知道神路吗?”他轻声问。
“当然知道。”司机说。
“不是问你。”
白十二浑身乏力,不想说话,一言不发。
“百年之前,三大神灵降世,为人间清扫凶兽,可是他们总得离开啊,所以为了保全人类,留下了两样东西,第一个,是八大斩器;第二个,便是神路,那是通向至高无上的道路。”
他自说自话:“神路共有十阶,若想升阶,必须用磅礴的精神力在神路上刻下【神】字,每一画,就是一阶。
我十八岁觉醒神路,最为低等的白色,所有人都说我废了,不要在这上面浪费时间了。
我不听,一个字都不听。
于是我每日不停锻炼,不断挥剑,时刻锤炼精神力。
第一年,我被嘲笑一整年。
第二年,他们骂我不学无术。
第三年,没有人再理会我。
......
到了第十年,终于在神路写下【神】的第一画,虽然轻淡,但一条修罗的路,展现在我眼前。
正常来说,“神”字每写下一画,就会多一个神技,可是我不一样,【神】似乎也看不上我,即使我已经写下八画,从始至终只拥有一个技能,那是修罗神路的序章:僭越。受伤越重,就会越强。”
他顿了顿,吐出烟圈,车窗紧闭,烟溜不出去,在封闭的空间乱窜。白十二呛的咳嗽起来。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他有气无力地挥手驱散烟雾,“我只想知道,我会怎么样?”
“你必死无疑!”
“我做错什么事了?”
“你没做错事吗?”他反问。
“我在家睡觉有错吗?那把疯了的剑,想要吞噬我的灵魂,我把它毁掉有错吗?”白十二歇斯底里,“我问你,如果你女儿走在路上,冲出来一个持刀歹徒,想要杀她,这时她手上有一把枪,她该不该开枪......刀就要砍在她脖子上,她开枪了,这是错了吗?”
“错了,错了,全错了。”徐正阳直拍脑门,看向司机,“你觉得他错了吗?”
“伤害或是觊觎斩器,不论理由,罪无可恕。”
“保护斩器的目的是什么?”
“它会保护更多的人。”
“那如果,我是说如果,斩器不是保护普通人的存在,它视人命如草芥,甚至会无差别的杀戮,还应该保护它吗?”
“老哥......别再说了,你这个想法很危险。”
“危险吗?”徐正阳哈哈大笑,“我还有更危险的想法!你要听吗?”
“别说了......”
“知道我加入不留名,为了什么吗?金钱权利?还是女人?”他目光一寒,犹如窗外凄凉的月,“我十岁时,我爹,死在神弃的手上,我十二岁时,我娘,死在神弃手上,他们一个被吃的只剩下半身,一个被吃的只剩左半边,他们的死,曾是我童年挥之不去的梦魇。”
“所以,你想杀光所有神弃,为父母报仇?”他的身世,让白十二有些动容。
“你知道幼小的我,面对妖魔般的神弃时,在想什么吗?”他惨笑一声,陷入回忆中,声情并茂,“有没有人来救我,快来人啊,谁都行,来救救我......最终来救我的,只有我娘,她引开了那怪物......从那天起,我想做的只是一件事,拯救像‘我’一样无辜的弱者!
从小到大,所有人都骂我轴,骂我一根筋,不懂得变通,可是我不轴,怎能在神路上刻下我自已?
总有些坚持需要固守,不然会失去更多,不是吗?”
他望向窗外,怔怔出神,安静了许久后,开口吐出两个字:
“停车!”
“你想做什么?”没等司机说话,白十二诧异地望向他。
“去做我早该做的事。”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