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造反?

雍齿,这位与刘季素来不睦的本地大族子弟,不知何时起,竟也开始对县里的公共事务热心起来。

扶苏似乎有意无意地给了他一些参议的身份,比如让他参与沟渠工程的民间监督。

或是请他列席一些无关痛痒的乡里议事。

得了官方身份的雍齿,腰杆挺得更首了,看向刘季的眼神,也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幸灾乐祸。

这天,刘季正带着亭卒在泗水亭附近丈量一处官仓的防火距离,雍齿恰好带着几个家丁路过。

“哟,这不是我们日理万机的刘亭长吗?”

雍齿阴阳怪气地开口。

“怎么?如今不忙着跟那些狐朋狗友喝酒鬼混,改行做起这等修修补补的细致活了?”

刘季身后的樊哙顿时怒目圆睁,上前一步就要发作。

刘季一把按住他,面无表情地看向雍齿。

“雍君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

雍齿摇着头,故作姿态。

“只是看刘亭长如此勤勉,心中感慨罢了。

“想当年,刘亭长在沛县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如今却……啧啧,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啊。”

他故意顿了顿,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周围的人都听见。

“不过话说回来,县尊大人英明神武,知人善任。”

“像刘亭长这般……嗯,经验丰富之人,做些基础的查漏补缺工作,倒也算是人尽其才了。”

“总好过尸位素餐,占着茅坑不拉屎,是不是?”

这番话,极尽嘲讽挖苦之能事,简首是把刘季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

樊哙气得哇哇大叫,挣脱刘季的手就要冲上去。

“雍齿!你个老匹夫!找死!”

“樊哙!回来!”

刘季厉声喝止,死死拉住他。他知道,雍齿就是故意激怒他,一旦动手,吃亏的肯定是自己。

扶苏正愁找不到借口收拾他呢!

“哼,粗鄙武夫,不堪入目。”

雍齿轻蔑地扫了樊哙一眼,又看向脸色铁青的刘季,得意地笑了笑。

“刘亭长,好好干吧,我看好你哦。”

说完,带着家丁扬长而去。

周围传来几声压抑的低笑,如同针一般刺入刘季的心脏。

他看着雍齿嚣张的背影,又看了看身边气得浑身发抖、却只能强忍着的樊哙,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屈辱感涌上心头。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扶苏安排的。

扶苏就是要用这种方式,一点点地摧毁他的尊严,瓦解他的意志,让他成为沛县官场和市井中的笑柄。

回到家中,刘季将自己关在房里,一言不发,只是闷头喝酒。

樊哙在院子里气得摔摔打打。萧何和曹参闻讯赶来,看着这压抑的场景,相视无言,心中都沉甸甸的。

刘季猛地将手中的酒碗掷在地上,陶片西溅。

他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闪烁着野兽般的光芒。他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再隐忍,再退让,只会被扶苏玩弄于股掌之间,最终落得个身败名裂、甚至人头落地的下场。

可是,不忍又能怎样?硬碰硬?那是找死。

……

重新回到住处的刘季看着,满眼血丝的樊哙,还有萧何和曹参几人。

还没有开口说什么。

樊哙便先说道。

“大哥!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咱们都得死!”

樊哙的嗓音沙哑。

“与其坐在这里等死,不如跟他拼了!”

“拼?怎么拼?”

刘季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疲惫的嘲讽。

“去找他单挑?还是带上咱们这几个残兵败将去冲击县衙?”

“不是!”

樊哙猛地摇头,眼中闪烁着凶狠的光芒。

“我打听过了!”

“那扶苏小子,过几日要去城外巡视沟渠工程!身边虽然有护卫,但肯定不如在县衙里防备森严!咱们可以……”

他压低了声音,语气却充满了血腥味。

“咱们可以埋伏在路上!趁他不备,一拥而上!”

“就算杀不了他,也要让他知道咱们不是好惹的!大不了,咱们就拉杆子,反了!”

“反了?!”

萧何脸色剧变,猛地站起身。

“樊哙!你疯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谋刺皇子,公然造反,那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我们所有人到时会都得死无葬身之地!”

“不反也是死!被他这么慢慢折磨死,还不如轰轰烈烈地干一场!”

樊哙梗着脖子吼道,绝望让他失去了理智。

“萧大哥,你别拦我!大哥!你说句话!咱们不能就这么窝囊地等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刘季身上。

刘季沉默了。

拼一次?或许真的能杀出一条血路?就算失败了,也好过现在这样屈辱地活着!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便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中虽然依旧疲惫,却恢复了一丝清明。

“樊哙,”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这事,不行。”

“大哥!”

樊哙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我说不行!”

刘季加重了语气,目光锐利地扫过樊哙。

“你想过后果吗?扶苏身边高手如云,光是那个苏暮雨,就不是我们能对付的!”

“埋伏?我们这点人手,够干什么的?那是去送死!”

“就算侥幸成功了,又能怎样?”

他继续说道。

“秦军大军压境,我们这点人,能守住沛县几天?”

“到时候,不仅是我们,连我们的家人,乡亲,都要跟着遭殃!你忍心吗?!”

樊哙被问得哑口无言,脸上的疯狂渐渐褪去,只剩下深深的绝望和无力。

他颓然地坐倒在地,抱着头,像个受伤的野兽般低声呜咽。

萧何和曹参都松了一口气。

刘季终究还是守住了底线,没有被绝望冲昏头脑。

但刘季的心,却如同沉入了冰窖。

拒绝了樊哙的疯狂计划,并不意味着他们就有了出路。前路依旧是一片黑暗。

他抬头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第一次感到如此迷茫和无助。

就在刘季集团陷入绝望的低谷,人心涣散,濒临崩溃之际,县衙后堂的烛火却依旧明亮。

苏暮雨正向扶苏汇报着最新的进展,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公子,关于刘季与楚国逆贼桓楚的关联,暗河那边有了关键性的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