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风裹着松脂香钻进苏瑶瑶的领口。
她正蹲在院门口剥豌豆,指尖突然传来熟悉的灼烫——颈间玉佩贴着皮肤发烫,不是危险逼近的刺痛,而是一种混沌的闷胀,像有团黑雾在往北岭方向翻涌。
“阿瑶,张货郎来了!”苏大壮扛着半袋盐从外头大步进来,鞋边沾着新泥,“哎哟你猜咋的?他说昨儿个商队过青石崖,被三五个山匪劫了包袱,虽没伤着人,可那几个毛贼跑前还喊‘黑风寨的兄弟还活着’——”
豌豆“哗啦”撒了一地。
苏瑶瑶猛地站起,玉佩烫得她心口发疼。
前世书里写过,黑风双煞最善装死遁逃,原主一家后来被灭门,正是这对雌雄大盗卷土重来。
她按住发烫的玉佩,北岭方向的负面情绪如潮水般涌来:怨毒、不甘、饥饿,混着刀刃磨石的冷冽。
“哥,去喊陈三叔和李捕头。”她声音发紧,指尖掐进掌心,“黑风双煞没走,他们在等机会。”
苏大壮的猎枪“当啷”砸在青石板上。
他盯着妹妹发白的小脸,喉结动了动:“你……又感应到了?”
“嗯。”苏瑶瑶弯腰捡豌豆,指甲缝里嵌进泥土的腥气,“北岭的怨气比剿匪那天还重,他们肯定藏在林子里。”
半个时辰后,众人齐聚堂屋。
陈三叔烟杆敲桌,火星溅到李捕头靴上;李捕头铁尺,神色凝重。
苏瑶瑶布置任务条理清晰,三人分工明确,各司其职。
日头西斜时,山道口竖起了新扎的木栅栏。
李捕头带着衙役守在那儿,见挑柴的老汉都要掀开草垛瞅瞅;村东头老槐树上,二牛正踩着陈三叔的肩膀往上递木梯,底下几个小子举着火把喊“小心”;苏瑶瑶的院墙上多了几个草编的瞭望哨,小白蹲在最高处,尾巴尖扫过挂着的铜铃。
小栓子气喘吁吁冲进门:“阿瑶姐!我在北坡见着几个鞋印,鞋底有梅花纹——和上个月劫商队的山匪一样!”
苏瑶瑶的玉佩“嗡”地一震。
她抄起腰间的铜哨,小白“吱吱”地跃到她肩头:“走,去看看。”
月光漫过松林时,一行西五个模糊的脚印呈现在山径上。
苏瑶瑶蹲下身,用树枝拨了拨浮土——底下的泥印更深,前掌重后掌轻,是常年穿软底靴的人跑过留下的。
小白跳下去,鼻尖贴着地面嗅了嗅,突然用爪子扒开旁边的野蔷薇,露出半截带血的布条,泛着黑风寨特有的猩红。
“他们在踩点。”苏瑶瑶把布条收进怀里,月光照得她眼尾发亮,“明儿让大壮哥放消息,说后日要押药材去县城。”
“啥?”刚摸黑回来的苏大壮差点被门槛绊倒,“阿瑶你疯了?要是真引山匪来——”
“引的就是他们。”苏瑶瑶扯过他的猎枪,在枪托上敲了两下,“我让王二狗子赶辆空车,装半车草包,上面盖层新采的柴胡。
黑风双煞要劫的是银子,可咱们苏家现在的银子都在暗窖里,他们劫不到,就得急。”
她摸着颈间的玉佩,温热的触感里混着一丝锐痛——这是福气感应到了即将到来的转机。
是夜,山风卷着松涛。
黑风双煞的巢穴里,女匪首“啪”地捏碎茶盏:“探子孙三说苏家那傻大个真要押药材?”
男匪首擦着腰间的鬼头刀,刀面映出他扭曲的笑:“那小丫头片子才十二岁,能有什么算计?
等咱们劫了药材换钱,再杀回去屠了苏家——”
话音未落,林子里传来夜枭的怪叫。
子时三刻,山道口的木栅栏突然被撞开。
二十多个蒙面山匪举着火把冲进来,为首的女匪首甩着银鞭,鞭梢擦过李捕头的帽檐:“给爷让——”
“点火!”
陈三叔的吼声震得哨塔首晃。
刹那间,山道两侧的火把架同时转动,数十支火把“轰”地燃起,火光照得山匪们睁不开眼。
小白从树梢跃下,发出幼虎般的低吼,山风裹着它身上的灵威扫过,几个山匪腿一软,刀“当啷”掉在地上。
“中伏了!撤——”男匪首的鬼头刀砍断两根火把,拽着女匪首往林子里跑。
山匪们哭爹喊娘地撞开栅栏,有个小喽啰跑得急,被陈三叔改良的捕兽夹扎穿了小腿,惨叫声响彻山谷。
苏瑶瑶站在院墙上的瞭望哨里,月光照得她脸色发白。
她盯着最后一个消失在密林里的身影——那人身形比普通山匪更瘦,跑的时候右手始终护着左胸,像是藏着什么。
“阿瑶?”陈三叔爬上哨塔,递给她一块烤红薯,“咱们伤了三个,山匪跑了七个,算大胜。”
“三叔,”苏瑶瑶摸着发烫的玉佩,望着密林深处泛着幽光的树影,“刚才跑的那个,他护着的地方……有块玉。
和李府暗卫腰牌上的龙纹,很像。”
陈三叔的烟杆“咔”地断成两截。
远处传来第一声鸡叫,东边的山尖泛起鱼肚白。
苏瑶瑶望着晨雾里的密林,玉佩突然又烫了起来——这次的热意里,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追踪的锐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