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宇宙尽头的砚台

林深永远忘不了那奇特的景象。

那是一个看似平常却又无比诡异的时刻,当最后一粒青铜星屑缓缓坠入砚池,刹那间,整个宇宙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操控,在母亲的指尖蜷缩成了胚胎。林深瞪大了眼睛,他不明白这是怎样的一种力量,母亲的白发如瀑布般垂落,竟然延伸成138亿光年的星链,而那发梢还卷着七岁那年打翻的墨滴,就像一个神秘的记号,标记着一段未知的故事。

林深的右臂不知为何突然溃烂,当他将右臂浸入砚台的刹那,奇异的事情再次发生,血肉像是被无形的利刃切割分解,化作了河图洛书的经纬。在他右臂十二道伤口处,良渚神徽闪烁着神秘的光芒,与超弦共鸣出《广陵散》那令人心颤的绝响。这绝响仿佛是来自远古的呼唤,又像是对未来的预言。

母亲面无表情地做着一件更加惊人的事,她将林深的脊骨抽了出来,当作笔杆。量子化的骨髓流淌着,那里面居然蕴含着玛雅历法与《授时历》的联立方程。母亲轻声说道:“真正的火种要蘸着创世余烬书写。就像大禹在九鼎上刻下的第一个‘仁’字。”林深痛得几乎昏厥,却满心都是疑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突然,火星上的都江堰发生了腾空裂变,鱼嘴分水堤瞬间化作《洛神赋》里那惊鸿一瞥的美丽景象。林深试图挥毫泼墨,就在这时,暗物质流自动编织成了宣纸。他的笔锋落下,当“之”字最后一捺触及奥尔特云时,冰冻的彗星突然绽放出青铜辛夷,每片花瓣上都镌刻着《天工开物》与量子物理的共生公式。

而在另一边,苏凝的机械心脏停止了跳动。紧接着,她的义眼虹膜裂变成曾侯乙编钟的十二律。那些曾经记录着杀戮频率的青铜甬,此刻却在银河悬臂间鸣奏起《牡丹亭》的皂罗袍。这是救赎?还是另一种形式的纪念?

父亲最后一次校准浑天仪的时候,参宿西的日冕凝固成钧窑天青釉。他舀起一勺热寂纪元的光子茶汤,这时,玛雅水晶头骨在盏底显影。影像是年轻时的母亲正用反物质引擎烘烤桂花糕,而小小的林深蜷缩在她军装口袋,指尖缠绕着超弦脐带。父亲微笑着递过茶来:“尝尝这杯时空褶皱茶。”父亲的白大褂在真空中绽开敦煌藻井纹,“这可是用所有文明的黄金烘焙的龙井。”林深啜饮着,舌尖尝到奇点的灼痛,可那回甘却是婴儿时期母亲哼唱的摇篮曲。当茶渣凝成“铸剑为星”西字时,所有战争博物馆的青铜戈戟突然舒展成瘦金体的“永”字八法。

蒲公英种子穿透维度膜的时候,林深的准考证化作了星门钥匙。电磁学大题在强光中羽化成鹊,衔着反物质尾焰掠过考场窗棂。监考老师的瞳孔里,出现了令人震惊的画面:三体舰队正用引力波临摹《快雪时晴帖》,而奥本海默在原子弹外壳上篆刻《道德经》。

母亲从量子云中递来一个羊皮卷轴,星尘在卷首凝成:“星海文学院录取通知书——新生林深请携此砚,于热寂纪元首日前来报道。”当钤印裂变时,露出了七岁那方砚台的真相,墨池里蜷缩着一个婴儿宇宙,正用超弦脐带吮吸未干的血泪。

当最后一粒光量子湮灭时,所有文明博物馆开始吟诗。青铜铭文在量子潮汐中重组为《茉莉花》工尺谱,核弹头外壳剥落成汝窑冰裂纹。精卫号残骸在银心绽放成《千里江山图》的苔点,而母亲的摇篮曲凝固成真空涨落里的诗句:“此身己化星芒去,犹护河山万缕春。”

火星沙丘上,父亲种下的银杏突然结满青铜简牍。每片叶子都记载着某个时空的黎明,当蒲公英伞盖掠过枝头,甲骨文自动吟诵:“铸鼎不为承仙露,干戈尽处砚生苔。”

宇宙尽头,那方浸透血泪的砚台正渗出松烟。墨香漫过138亿光年的虚无,在热寂的永夜里,绽放出第一朵带着火药味的辛夷。而林深仿佛看到,在某个七岁男孩打翻的墨滴中,新纪元正缓缓睁开蒙昧的眼。他不知道这一切意味着什么,是新的开始,还是旧的轮回?他只知道,自己即将踏入星海文学院,去探寻这背后隐藏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