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法师那燃烧生命、充满疯狂和绝望的表情,永远凝固在脸上,连同他那干瘪佝偻的身体,如同被投入了无形的粉碎机。
噗!
同样轻微的一声。
整个人,连同他身上那件灰扑扑的法袍,瞬间瓦解,化作一片更加细密的、混合着骨白色和灰黑色的粉尘,被那股陈潭吹出的、轻柔的气流一卷……
呼啦一下。
如同被风吹散的沙画。
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
原地。
只留下一个浅浅的、人形的轮廓印记,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色彩混杂的细灰。
仿佛那里从未站过一个人。
只有空气中残留的、淡淡的土腥味和一丝极其微弱的魔力波动,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那股轻柔的、带着陈潭体温的气息,在吹散了老法师和他的法杖后,似乎还意犹未尽。
它拂过地面。
地面上,精悍弓手留下的那滩人形“皮套”和半截马尸,以及那弥漫的暗红血雾尘埃……
如同被最高效的清洁剂抹过。
噗!噗!
又是两声极其轻微、几乎被风声掩盖的轻响。
所有残留的痕迹,无论是血肉、骨骼、毛发还是衣甲碎片……
瞬间消失。
地面干干净净。
只留下几块被刚才马蹄踩踏出的凹痕。
仿佛刚才那场血腥的冲突,那三个凶神恶煞的骑士,从未出现过。
只有空气中那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味和焦糊味,以及独眼巨剑士那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证明着这里刚刚经历了什么。
风,似乎真的变大了些。
吹动着路边的荒草,发出沙沙的声响。
也吹散了空气中最后一丝令人作呕的味道。
车厢里。
陈潭吹完那口气,像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重新合上眼皮,身体随着骡车轻微的颠簸晃了晃,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懒洋洋地嘟囔了一句:
“啧,真吵。”
声音不大,带着浓浓的睡意。
小芸好奇地探出头,看了看外面干干净净的路面,又看了看那个站在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法、浑身僵硬、脸色惨白如纸、独眼里只剩下无边无际空洞和绝望的独眼巨剑士。
她缩回头,小脸上满是困惑,小声对陈潭说:“哥,外面好像…干净了?刚才那个凶凶的大叔也不见了呢。风真的好大呀!”
陈潭闭着眼,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车厢外。
王有福依旧瘫坐在车辕旁,裤裆湿透,浑身抖得像得了疟疾。他看着外面那干净得诡异的地面,又看看车厢,再看看那个如同石雕般僵立的独眼巨剑士,大脑彻底宕机,只剩下无意识的、牙齿疯狂打架的咯咯声。
而那位仅存的、威风凛凛的5级巨剑士。
他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泥塑。
巨大的门板重剑还压在他的脚背上,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他那只凶狠的独眼里,所有的暴戾、凶残、傲慢,都被彻底碾碎、掏空。
只剩下最纯粹的、最原始的、足以冻结灵魂的恐惧!
他看着那辆破旧的骡车,看着那微微晃动的布帘。
那里面坐着的,不是人。
是行走在人间的天灾!
是披着人皮的深渊!
他所有的勇气、所有的力量、所有的骄傲,在这个一级怪物和那轻飘飘的一口气面前,都脆弱得如同烈日下的薄冰。
他甚至失去了逃跑的力气和念头。
逃?
往哪里逃?
那口气能吹散老法师,吹散所有痕迹,难道吹不散他吗?
他僵硬地、极其缓慢地转动着脖子,发出咔吧咔吧的、令人牙酸的骨节摩擦声。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如泥的王有福身上。
那眼神,空洞,绝望,带着一丝濒死野兽般的疯狂祈求。
王有福被他看得浑身汗毛倒竖,差点当场尿崩第二回。
独眼巨剑士的嘴唇哆嗦着,用尽全身力气,才从喉咙深处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带…带我…走…求…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