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火原因查明了吗?”他沉声问。
“查明了!”一个狱警头目赶紧汇报,“结合幸存犯人和值班狱警的笔录,起火点在废弃仓库。犯人买通狱警私设赌局,期间起了冲突。刘海、周文远、小诸葛一方,那个叫刘海的犯人引爆了炸弹!赌徒大多当场炸死!谁知炸弹又引爆了监墙外的汽油库和隔壁的成衣仓库,火势瞬间失控,蔓延全监!”
周明儒微微颔首:“嗯,调查得很细致,辛苦了。但务必注重证据,拿证据说话!涉案违规狱警,无论牵扯到谁,一概先抓后审,一个都不放过!”
“是,周先生!证据链都闭环了!”狱警头目指着废墟,“奉天监狱设计羁押两千人,实押两千五百三十人。除了逃出来的一千五百人,确认烧死一千零三十人!仓库炸死的,尸体都……拼凑了碎片,比对过体貌特征,都对得上。赌资金条也融化了,凝固在地上,看重量……大约五根。”
“只有五根?”周明儒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
“是的,周先生,只有五根。”狱警肯定道。
周明儒亲自带着人,逐一清点、查看那一千零三十具焦黑蜷缩、面目全非的尸体。绝大多数己化为枯骨,少数勉强能辨。他看得仔细,却也漠然。对洋人而言,数字对上,便能结案。蝼蚁的生死,何足挂齿?
审讯室里,周明儒亲自提审当夜值班的狱警。几轮拷打之后,狱警己不形。
“认得我吗?”周明儒声音平淡。
“认得……认得……您是巡捕房长周先生……”狱警气若游丝。
“认得就好。我来亲自过问,你该知道分量。”
“我……知道……我犯了混……大错……只求先生……放过我家人……都是我一个人的错……”
“这是什么话?”周明儒语气“温和”了些,“巡捕房办案,讲究证据程序。该究的一个不放过,为民伸冤;不该究的,绝不牵连。说吧,怎么回事?”
狱警如同抓住救命稻草,竹筒倒豆子般交代:“当夜……刘海托我送进一个皮箱……说是衣物……里面裹着十根金条和一捆炸药……监狱里赌博……我睁只眼闭只眼……刘海懂规矩……五根金条赌资……五根金条给我……指定在废旧仓库开赌……赌到兴起……刘海、周文远、小诸葛他们因赌资……和其他人起了冲突……只听一声巨响……刘海引爆了炸药……当场……都死了……”
“那五根金条呢?”
“在……在我宿舍铺盖下面……”
“你确定刘海、周文远、小诸葛都炸死了?亲眼所见?”
“千真万确……我亲眼看着他们三个进了仓库……再没出来……”
周明儒盯着他,话里有话:“奉天监狱管理如此混乱,岂是你一个小小狱警能左右的?不说实话……怕是要连累别人啊。”
狱警浑身一颤,连忙磕头:“是是是!小的说的都是实话!监狱长……他知道……每次……都抽成……”
人证(狱警)、物证(金条、现场)、口供俱全。周明儒大笔一挥,替洋人结了案。十余名“渎职”的狱警被推上刑场,枪声响起,尘埃落定。
奉天城一处隐秘的歌舞厅后堂,灯火温暖。柳门堂主柳三娘,一位风韵犹存却眉眼凌厉的中年妇人,正焦急地踱步。门帘一掀,小诸葛、武长生、吴千(己恢复本貌)三人闪身而入。
“哎呦!我的小祖宗!”柳三娘拍着胸口迎上来,“你们可算是来了!吓死我了!”
吴千拉过武长生:“三娘,这就是我和你说的,如鄢的亲骨肉,武长生!”
柳三娘浑身一震,目光瞬间锁定武长生。她快步上前,双手颤抖着捧起他的脸,仔细端详,泪水瞬间涌出:“孩子……可怜我那苦命的如鄢妹妹啊!”她一把将武长生紧紧搂入怀中,泣不成声,“姨娘可算是见到你了……真是老天有眼,如鄢在天之灵保佑啊!快坐下!你长得……真像你爹娘!我还以为……你们活不成了呢!”
吴千笑道:“三娘,多亏了诸葛先生的神机妙算,连环妙计,我们才得以金蝉脱壳!现在周明儒那老狐狸,以为我们都烧成灰了!这一招,让我们暂时安全了。该商量商量八门的大事了!”
“那就好!那就好!”柳三娘抹着眼泪,拉着武长生坐下,“你看我都把正事忘了!我这地方人来人往,多几个少几个不打紧。你们就安心住下,也好有个照应!”
吴千看向小诸葛:“诸葛先生,您看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对付周明儒?”
小诸葛捻着胡须,眼中精光闪烁:“周明儒的势力根基于三处:一是洋人支持,尤以日本人为甚;二是其名下产业,烟土为最;三是青帮。其中,洋人支持是根本。我们不如来一招釜底抽薪——离间他与洋人的关系!待他焦头烂额无暇他顾时,再逐步收拢统一八门之力!”他顿了顿,压低声音,“我听闻,东北张作霖张大帅正在厉兵秣马,假以时日必成大器!此人颇有爱国之心,若我们能设法与其建立联系,一来可为国为民效力,二来可借其东风对抗周明儒,岂非两全其美?”
“哎呀!还是诸葛先生见识高远!”柳三娘赞道。
“先生所言极是!”吴千点头,“离间周明儒之事,交由我和长生来办!三娘,你柳门人脉通达,烦请盯着点,看看有无机会接触张大帅。至于整合八门……”他看向武长生,眼中充满期许,“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也该回奉天了。与长生一起,你们都是少壮派!八门的未来,要靠你们!就请诸葛先生带着这三个后生,闯他一闯,如何?”
“没问题!”小诸葛欣然应允。